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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

《荒原》

骑战骑,给CP的儿童节贺文

瞎写



 

他捻起一朵白色的花放到眼前自己端详。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花瓣尖甚至有点枯黄。


 

 


 

思考了一会,放下了手中的花,抬头看着刚刚到达的人来人往的小村落。


 

 


 

这个村落也没什么特别的,藏在连绵山脉山脚的一隅之地,因而并未受到战火波及。


 

 


 

因为到了傍晚,人群逐渐变得熙熙攘攘,铁匠铺燃烧了一天的炉火逐渐变得虚弱,吆喝叫卖的人也开始收拾行囊,唯有打猎归来的青年们,身上披着狼皮,提着今日的成果,一路说笑归来,给倦怠的村落带来一丝活力。


 

 


 

他这个外来者仿佛并未对这个村落造成什么大的影响。过往的妇女或孩童偶尔会用探究眼神打量这个身型高大看不清脸的神秘人,然后又收回目光专注自己的事情了。


 

 


 

他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总觉得自己背后空落落少了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有什么东西本应该在背后,在他手里。一个有重量的、通灵性的,也许带魔法的、有生命的,可能是一个盾,也可能是把弓,或许是其他什么。


 

 


 

反正不会是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这种茫然感来自心底的一种理所应当的错觉。是的,错觉。他完全没有根据,但却莫名觉得少了什么,这种错觉让他心烦意乱,更多的是茫然与无措。


 

 


 

“呃..你好,请问你认识希..希尔多吗?”


 

 


 

没错,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地对着打猎归来带路的首领开口询问了。


 

 


 

“什么希尔多?”那男人有着一头深棕色的卷发,声音深厚有力。


 

 


 

“我的国家,德里萨被卢达人入侵,我们的国王率领人民奋起反抗,却在把侵略者赶出领土外的时候遭遇了埋伏。”


 

 


 

“战事惨烈,国王不知所踪,卢达人很快将德里萨占领,并且迅速向南方侵略,”他一口气说完,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事实上,很多词句太过自然地从舌尖蹦出,无从探究他到底如何得知的这些消息,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在心里曾经默念过很多遍,牢牢记住过,深入骨髓。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最后说道:“很多地方已经沦陷了。”


 

 


 

猎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哪来的什么战争,这里从来都是没有硝烟的,非要说有什么见血的战斗那也是打猎的时候不走运遇见了觅食的野兽,不得已的战斗而已。”


 

 


 

猎人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若有所思。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情绪有些激动,睁大双眼,努力要证明什么一般挥舞着胳膊,却由于动作太大,不小心扯下了挂在头上的兜帽,露出明亮出奇的灰蓝色眼睛,“我不知道我怎么走到这里的,但是出了这个山,外面都被穷凶恶极的卢达人占领了,而你们,你们..”他气愤得语无伦次,咽了咽口水,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就好像,刚刚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人不是自己一样,鼓在心里充当动力机的气球突然“噗”的一声泄了气,没了下文。


 

 


 

那个猎人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脸上刀刻般的纹路衬着他的沧桑,不再像开始那样抵触,像是突然发现男人的身上有和他们相同的东西似的。


 

 


 

“你说的希尔多,是你们失踪的国王吗?”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即便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不对劲,但他还是点点头。


 

 


 

猎人伸出手指向远处的天空,残云在西落的太阳渲染下竟显出瑰丽的色彩,天很遥远,霞光把淡红色和暖橘色混合的光线散落出来,让这些仿佛带着情感的细线进入人的身体,变得温柔缱绻。


 

 


 

他的意识突然变得模糊,有那么一瞬间好像什么都空了,他听见猎人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看到什么画面了吗?”


 

 


 

“那是你生前最后看到的场景。”


 

 


 

他蓦然从恍惚中惊醒,他睁大着眼,他看到了,硝烟笼罩的大地,血肉模糊的尸体,一次次撞击黑暗的人民,战火所到之处唯剩荒原。


 

 


 

他低下头,看到他手中握着的武器——一把跟了他许多年的战斧,永不生锈的利刃陪他度过无数个刀光血影的年岁。


 

 


 

从手握斧柄的弧度到举起它的重量全都无比熟悉,仿佛他从未放下过它,仿佛从未弄丢过它。


 

 


 

他还看到黑压压的军队中,红色一抹异常显眼。


 

 


 

是了,那是希尔多。是从小陪着他长大,有着红棕色利落短发的希尔多。他从不是什么国王,从他认识他起,他就是一名德里萨的骑士了。


 

 


 

他想起第一次见希尔多是十岁,那时十六岁的年轻骑士红棕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特别耀眼,柔顺得像是酒窖里酿得葡萄酒,让人忍不住想喝一口。


 

 


 

他想起翠绿的草地。他拉着希尔多的手尽情在松软的土地上奔跑,呼吸间都带着清新的青草味。希尔多最喜欢风笛,他们经常并肩坐在草地上,悠扬的笛声总是带着过去的故事,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他还想起自己总是喜欢给希尔多齐肩的短发梳许多小辫子,看他无可奈何地笑;他还喜欢站在高高的屋顶上,有时候是一个人发呆,有时候长长地眺望着远山。


 

 


 

他会站在屋顶上冲着路过的希尔多打招呼,看着希尔多一脸紧张,便又玩心大起纵身一跃,尖叫着从屋顶上滑下来,风吹散了他放肆的笑声。


 

 


 

希尔多连忙伸出双手接住他,两个人由于惯性滚做一团,没有比这更近的距离了。他记得抱着他的人坚硬的盔甲磕得他生疼,也记得他一抬头撞进的灰色里浓浓的担忧,也许还有诧异,不赞同。但这些却都因为他闷在他胸前毫无形象的大笑,那些责怪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想起来了,长大后的他和希尔多总是聚少离多。他并没有选择成为和希尔多一样的骑士。小时候他总觉得稍微年长的骑士带给他的宽厚包容是他最珍惜最向往的东西,他要变得像骑士一样忠义善良。


 

 


 

年少的男孩一直都是踌躇满志的。他发现越长大他越清楚的知道,比起长久待在离国王最近的地方,他更喜爱追求刺激,去看比站在屋顶看到的远山更远的山川丛林,去途径从未踏足过的村庄村落,听闻来自这片土地八方而来的冒险趣闻和神秘传说。


 

 


 

当他变得和第一次遇见的希尔多一般年纪的时候,他想要陪伴,想和希尔多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而他接着又可耻地发现平安无虞的生活——这个念头并没有挣脱禁锢它的束缚,鸟儿没有得到渴望的自由,过早的就没了生息。


 

 


 

于是他逃了。


 

 


 

他如愿了。


 

 


 

他看到了比站在屋顶看到的远山更远的山川丛林,到达了从未踏足过的村庄村落,听闻了来自这片土地八方而来的冒险趣闻和神秘传说,而他也有幸成为了层出不迭的探险故事中主人公的一员。


 

 


 

他在窄小的酒馆里和过路的人举杯示意,或熟悉地穿梭于虚荣的人之间高谈阔论,或沉默地居于一隅与热闹格格不入。


 

 


 

他也一直手持巨斧,砍倒过一个又一个敌人。这片土地从来就不曾平静。


 

 


 

他会隔一段时间,寄给希尔多厚厚的一摞信件——这可能需要很多只信鸽,但他总是行踪不定,会攒下许多许多的话一起写下,从来只是寄出。只有零星几次他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过久,收到了希尔多按照他的寄信点找出地址的回信。


 

 


 

他渐渐地,渐渐地感觉到,希尔多在他作为游侠战士的四五年期间,从未有过淡化,反而那双灰色眼瞳变得越来越鲜明。


 

 


 

在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踏上了返程之路。他考虑也许可以劝说希尔多和他一起继续未完的冒险,如果他执意要选择国家,他也可以向国王为希尔多申请一个不算特别长的假期,完成一次两人的旅途。


 

 


 

而他很快得到关于希尔多的消息了。


 

 


 

更准确的说是德里萨的消息。


 

 


 

德里萨边陲村落的酒馆里人人都说德里萨被卢达人入侵,国王率领人民奋起反抗,却在把侵略者赶出领土外的时候遭遇了埋伏。


 

 


 

战事惨烈,国王不知所踪,卢达人很快将德里萨占领,并且迅速向南方侵略。


 

 


 

国王不知所踪。


 

 


 

国王不知所踪。


 

 


 

国王不知所踪。他无比深刻的意识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身为骑士长的希尔多责任是什么,而他无比痛恨这个。


 

 


 

他痛恨希尔多的职责,痛恨他的忠义,痛恨禁锢他的枷锁,痛恨一切一切,他更痛恨这份迟到的清醒。


 

 


 

这种厌恶早都有了,而他只当作是自己本身更爱不可预测。


 

 


 

他马不停蹄地往德里萨赶,恐惧无时无刻不让他呼吸困难。好像这股情绪有了实体,又湿又黏,掠夺他的空气和理智。


 

 


 

他远远望见高高的城楼上残破的旗帜在熏黑的风中猎猎作响,远方如血的残阳像是一把利剑,在伤痕累累的大地上继续划出伤疤。


 

 


 

 


 

他依旧可以一眼找到希尔多。他和他的骑士们正在浴血奋战。即便战甲早已残破,即便早已力竭。


 

 


 

城楼底下混乱不堪,希尔多还带着他的部下们还有男人们与侵略者生死搏斗,这边有几个卢达小将趁乱已经偷偷爬上城楼,准备对城里的妇女儿童们展开新一轮的屠杀。


 

 


 

还有希尔多,他还是该死的不知疲倦,该死的为了人民。


 

 


 

他握紧巨斧冲进人群。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只是在不停地挥动斧刃,鲜血溅出来,从温热到冰冷。


 

 


 

希尔多在为这个国家而战斗,那他便要守护好希尔多为之战斗的人民。


 

 


 

利刃穿透肉体的感觉早已麻木,他累到甚至快要握不住手中的斧头。在他身后的妇女们也纷纷拿起剑加入战斗。


 

 


 

让她们坚强的是国土,是尊严,是活下去的渴望。


 

 


 

他努力睁大被额头流下的血遮挡住的眼睛,寻找希尔多的身影。他得确保希尔多一直在他视野范围内。


 

 


 

 


 

后来有一瞬间他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他终于找到了希尔多。但是远处望着他的希尔多溢出了眼泪,混合着脸上流下的血迹,汗水,显得狼狈不堪,柔顺的头发也变成一捋一捋的,看着就硬邦邦。


 

 


 

他迟缓地低下头看着胸口还滴着血的剑尖,竟感觉不到疼,他看到希尔多奋力地呼喊他的名字却无法从剑戟中脱身。


 

 


 

那一刻仿佛世界都静止了,就只有向他跑来的希尔多。


 

 


 

他缓慢地转动视线看向天空,恍惚间有悠远的风笛声传来,萦绕在这破碎的城土上空。


 

 


 

这是自由的风来带他走吗?


 

 


 

可是他现在不想离开了。


 

 


 

他舍不得希尔多。


 

 


 

他逐渐感受到彻骨的寒冷,来自血液深处,爬满整个身体。他费力地睁大眼睛,还是得再多看几眼希尔多,要是闭上眼睛的话就只剩下黑暗了。


 

 


 

他有点想喝葡萄酒了。当然,酒馆那种新鲜啤酒也可以。


 

 


 

 


 

 


 

 


 

 


 

 


 

 


 

他回过神,发现天空中星星已经撒开了,刚刚那队人马也早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家。屋子也都点起了灯,如此在山底下倒显得错落有致。淡色的炊烟在夜色下不怎么显眼,昏黄的灯光把夜间衬得平和静谧。


 

 


 

那些亮着灯的房屋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也许他们在讨论今日狩猎回来的成果,也许在讨论明日天气如何,也许会悄悄议论这个村落里新到来的,还未忘掉前尘的他吧。


 

 


 

 


 

可再怎么温馨祥和,平凡美好,都与他无关。


 

 


 

他不会选择忘掉生前记忆,不会忘掉他的国家,他的人民,他的希尔多。如果这些都要选择忘记的话,其他都可以忘掉,但他一定会记得希尔多。


 

 


 

这下便是真的荒原与孤独了。


 

 


 

但又或许不是。


 

 


 

他也许可以带着记忆里鲜活的希尔多,好好思考他的前半生,参与希尔多的人生,有自由,陪伴,还有永远。


 

 


 

永远。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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