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yvernTAIL

 给CP的元旦贺文，存个档

满满私设

是我们俩自己的人物的故事

大雪连着下了好几场的时候，新年将近了。整个余杭被白色覆盖，与红色的新年装饰共同烘托着春节的氛围。

 

商贩们都趁着好时机变着法子地兜售着自家的东西，有鹿肉，野鸡，羊肉这些生食，还有糖糕，糖葫芦，糖人之类小孩子喜欢的甜口；各类令人眼花缭乱的年货商贩星罗棋布。

 

虽说唐熠每次做任务会去到与渝州截然不同的地方，但向来是顾不得细细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便匆匆奔去下一个地方。

 

何况那时的他也并未有心思去看这些。刀尖舔血的日子让他时时绷着心弦。并非是他刻意压抑自己情绪让其在生死面前被磨砺成冷然，在唐傲骨门下成长，他从未体会过常人口中的亲情冷暖，更未见得，因此那七情六欲对他而言自是全然陌生之物。

 

若非成长如此，倘若唐熠自幼在寻常家中长大，应当也会是个普普通通，会喜欢小孩子的温柔少年吧。

 

唐熠牵着黎姚的手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呼出的热气在接触到外面的一刹那就冰冷消散。今年的余杭格外的冷，黎姚从苗疆穿来的那套衣裙早就不能再穿了，陈琅一早就吩咐叶昭给他们一行人准备好了冬过冬的衣服。

 

此时的小孩被毛茸茸的领子裹成小小一只，还没褪去婴儿肥的脸颊被冻得通红，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些从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早些年间还在南疆的时候，身为唐门的唐熠在五毒地界遇见了黎姚。那时候黎姚因为试药被药坏了嗓子，刚处理掉暗杀对象的唐熠转身就看到她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似乎是目睹了全部过程的样子。唐熠心里一跳悄悄摸出随身携带的暗器握在手里，准备在小女孩大喊之前先发制人，不料她却抬眼看着唐熠对着他伸出了手，掌心摊开是一朵白色的花。

 

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的唐熠紧绷着身子，不知该如何应对，一时静默，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黎姚见面前的人没有任何动静，歪歪头，把手再往前伸了一点。这下他看清了，是一朵白色的山茶。而他也明白了面前这个乖巧的女孩似乎口不能言。

 

“你准备拿这朵花干什么?”隔着面具发出的声音被过滤得有些冰冷，却并没有吓到女孩，这让一向都很淡然的唐熠觉得有些诧异。

 

黎姚抬起没有花的右手盖在胸口处，轻轻向着尸体的方向鞠了一躬，再看向唐熠时，眼里存着征求的一味。

 

唐熠随即就明白了这个小女孩是在祭奠那个刚刚被他杀掉的人。他微微点头向一旁挪了一步给她腾出位置。然后他就看到小女孩慢慢走到满是血污的尸体旁，没有任何惊吓的情绪，只是轻轻把山茶花放在尸体旁边，嘴唇动了几下，即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唐熠也猜测是某种祭奠密语之类的，她的手轻抵胸口微微低头，鞠了一躬，才站起身。

 

目睹完全部过程，他说不上有什么感觉在轻轻搅动。

 

素昧平生，却对生灵无比尊重。

 

生平第一次，唐熠向来平淡的情绪有了奇妙的波动。不再是没有感知便任其无波，而是终于产生了一丝对各种情感的迷茫与渴望。

 

对生命怀揣着敬意是怎样的感觉，握着花去追求美好是怎样的感觉，在深远的丛林里独自生活会是怎样的感觉。或者说，何为敬意，何为追求，何为，自由?

 

密封的大门泄进一缕光，就不再是彻底的黑暗了。唐熠觉得选择和钥匙就在那一刻铺在他面前了。

 

后来他便趁着任务的空挡期留下和黎姚相处了许多时日，前去长安求医的路上遇见了万花谷的大夫华玉煊和他的夫人陈琅，更是让他感受到了热烈的情感，是之前从未见过的相濡以沫，这让他觉得新奇。

 

也许是受过分开朗和直率的陈琅影响，近几年唐熠也变得活泼些，大概雏鸟情节作祟，封闭了太久的情感被释放出来，第一个接触到的情感丰富的人又是陈琅他们二人，他总是不自觉地把陈琅的所作所为当作标榜，加上他在唐门锻炼出来的极强的学习能力，他变得越来越，开朗，而且是过分开朗。

 

他到一个地方就会先与那个地方的孩子打成一片。觉醒了对情绪的感知后唐熠发现自己天生就喜欢小孩子，但由于种种因素之前并没能意识到，只是做任务时不到万不得已，潜意识是不会去主动伤害那些幼小无辜的生命的。

 

闲暇时候，他习惯把黎姚圈在怀里，或者架在脖子上，带着这个从出生起十多年里也未尝出过自己家乡的苗疆孩子，一起去感受外面大千世界不同的风景。

 

多亏华大夫这些年来的调理，黎姚的嗓子逐渐有了好转，半个月前，她已经可以说出几句话了，虽然是那种断断续续并不连贯的话，而且还需要唐熠凑到耳边的那种细细小小像小奶猫一样的声音，但这已经让大家都看到了恢复的希望。

 

唐熠低头看着左顾右盼激动的不得了的黎姚，他可以感觉到黎姚在看到感兴趣的东西时，被他握在手里软乎乎的小手会稍微用劲地收紧。

 

他留意了一下，想了会还是选择把黎姚抱起来——毕竟如此嘈杂的环境下即便他把腰弯断了也未必能听清黎姚说了些什么。

 

收紧臂弯中的女孩，他凑近了问:“小桃，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呀，哥哥给你买。”

 

黎姚搂紧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回应道:“阿，阿熠…那个。”

 

唐熠顺着黎姚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架子上插满了红亮亮的糖葫芦，远看像是一棵结了果子的树，在一片白色之中很是显眼，难怪会引起小孩子的兴趣，也没想到自己根本也没比黎姚大多少。

 

交了铜板给买糖葫芦的商贩，黎姚选了一串看起来最红果子最饱满的。山楂对半切开，中间夹着圆滚滚的糯米球，外面裹了一层透亮的糖衣。咬一口下去，软糯与酸甜混合，让人赞不绝口，回味无穷。

 

可事实上，由于黎姚选的山楂太过圆润，外面的糖衣又裹得严严实实，实在不好下口，在唐熠怀里舔了两口，张开嘴咬，就咬不动了。

黎姚下定决心要把这个看起来脆实际咬起来还是要费功夫的糖浆给破开，闭上眼卯足了劲对着糖衣咬下去。

 

然后?这边正在热闹的集市上看着之前没机会见到的年货，寻思着要不要都买一些回去的唐熠，就冷不丁地被糖衣碎渣崩了一脸。

 

“……小桃???！”半晌唐熠都没反应上来，后知后觉被糖渣打脸的感觉还是挺疼的。

 

“啊，对…对不起，阿熠！”黎姚也没想到自己那一口下去会有这么大威力，不光溅到唐熠脸上，也掉了自己一身，嘴边还残留着亮晶晶的糖浆渣。

 

她赶忙伸手抹掉唐熠脸上的渣，皱着眉看向手里的糖葫芦。

 

本来黎姚说话就有点小，一着急声音变得更细了，在唐熠听来软软的尾音还有点哭腔，心立刻软得一塌糊涂，擦去她脸上的碎屑安慰道:“没事没事，哥哥皮糙着呢，这不算什么，一点都不疼！”

 

黎姚没说话，还是盯着手里的那串红果子，像是做好了什么重大决定般说:“太硬了…累，阿，阿熠吃。”

说罢便把糖葫芦伸到唐熠嘴边了。

 

“啊……”一时唐熠也不知作何反应。说实话他也没吃过这倍受人喜爱的糖葫芦，但他本身并不爱吃甜食，是以有机会买也从来没尝试过。

 

不过看起来现在自己嘴边的糖葫芦是黎姚做了百般心里挣扎割舍给自己的，他可舍不得让小女孩伤心，所以还是接过来尝尝了。

 

酸酸甜甜的，混着糯米香，不算特别腻。感受到怀里黎姚灼灼的目光唐熠心不在焉地想。

 

“那不吃糖葫芦了，小桃快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唐熠把黎姚放下来，改牵着她的手，示意她往其他地方看看，好转移注意力，自己负责啃她剩下的那串不太好咬的糖葫芦。

 

黎姚东瞅西看，拉着唐熠在来来往往地人群中穿行。黎姚个子矮，唐熠为了跟上她的步伐特意把身子前倾，手里还握着半截糖葫芦，右边脸因为塞了个果子鼓着，含糊不清地说:“小桃，别急，好玩的多着呢，哥哥都陪你去。”

 

“嗯！”听到了唐熠的声音，黎姚回过头冲着他一笑，却丝毫没有慢下脚步的意思。呼出的热气氤氲在空气中模糊了视线，唐熠只能看清她弯弯的眼睛，他想起第一次见她她也是这样笑的。

 

从前的黎姚不会说话，被轻揉脑袋会笑，抓到蝴蝶会笑，摔倒磕破了腿在他帮忙包扎伤口时也会笑，唐熠担心黎姚同他一样不辩情感，许许多多会产生悸动的事情唐熠选择用面无表情去避开，而黎姚选择用微笑来掩饰。后来唐熠发现好像只要是看到他，黎姚就很爱笑 ，放松的状态下也会摆出小女孩的懵懂来，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喜欢黎姚这样笑，起码在之前的岁月里他是万分珍惜这样的情感的。

 

那就像是破晓而出的朝阳，浓而不郁的花香，叮咚作响的泉语，敲开了他的门，然后把一整个世界都塞进了他的房子里。

 

多庆幸，在他这般木然又无助的时候遇见了黎姚，陈琅，华大夫；又通过他们，结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文人侠客。

 

唐熠不再多说乖乖地跟着黎姚，陪着她在吹糖人的摊位前停下，陪着她买下红艳的花灯，陪着她一直走一直走，他会陪着她到很久很久以后。

 

远山青黛如画，近处喧闹繁华。如此天下已定，山河入目，人世盛平，真好。